渝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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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来自未来?(一)

姑苏——云深不知处内

     鞭子挥动中带过阵阵凌厉的声响,紧接着便是皮开肉绽的声音,蓝曦臣忍不住闷哼一声,十指死死的攥紧衣袍,但脊背仍然挺的笔直,蓝启仁立于他身侧,满眼皆是不忍,但也并未喊停,已经八道戒鞭了,蓝曦臣依然没有要向他低头的意思,鞭声还在继续,蓝曦臣眼神已经微微有些涣散,双臂仍然撑着地面让自己笔直的跪着,但那微微颤抖的双肩预示着这人已经没多少力气了,已经二十一道了,蓝启仁伸手喊了停。

  “叔,叔父?”蓝曦臣艰难的抬起头看向蓝启仁,后背的疼痛几乎麻痹了他整个背部,撑着地面的双手不断地发颤,蓝曦臣深喘了口气“叔父,我是否...可以去见...”

蓝曦臣话还未说完终究是没了气力,两眼一闭便昏死过去。

   “曦臣!”蓝启仁连忙命人将蓝曦臣带回寒室静养。

    天空此时已经悠悠的飘起了雪,靠近姑苏云梦的交接地带的桥梁处,一个明晃晃的身影抱剑而立,只是时不时略显烦躁的拂去身上的雪花。

   “都快傍晚了,本公子都要冻死在这里了,怎么还不来!”金凌搓了搓手掌,眼看着天色渐渐昏暗,金凌这才连忙朝着云梦走去。

    莲花坞内——

     廊下摆了一张桌子和一把躺椅,桌上的清茶早已凉透,但那人似乎分毫未动过。金凌回来时便看到江澄身穿单薄已经在那躺椅上睡了过去,金凌叹了口气,将自己身上的大氅解下给江澄盖上,江澄并未醒过来,金凌也习惯了,几个月前他舅舅不仅不随他夜猎了,而且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,金凌摸了摸那盏茶,几近冰冷,想来江澄已经在这里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,金凌走近江澄,伸手环着江澄的腰身将人一把抱起朝屋内走去。

     距离观音庙事后已经有十几年,七八年前江南水患不断,邪祟更是趁虚而入,世家大族忙活了很长一段时间。泽芜君也不得不出关救灾,一来二去,倒是和江澄走到了一起,二人也在一起有四五年了,各为一方宗主,二人也并未打算获得点什么,相知相伴便好,并无奢求。但是自从上个月开始,江澄便很少出门了,二人也是断断续续的约好地点四处走走

    但是今日,金凌将江澄安顿在床上便坐在一旁,眉头有些微微皱起,江澄今日忽然嘱托自己去等候蓝曦臣,而蓝曦臣偏偏今日又没来,蓝曦臣从未这样过,金凌有些懊恼的晃晃脑袋,想着这段时间他也没来看望江澄,金凌总觉得江澄不会无缘无故让自己去赴约的,再加上刚刚他抱江澄的时候....他总觉得江澄身上有一股...药味?

   细想间金凌已经趴在了江澄的床边,金凌许久没来了,他望着江澄有些发白的脸色,金凌只感觉眼眶有些泛红,江澄睁开眼便是金凌满眼通红的望着自己,金凌也被吓了一跳“舅,舅舅,你醒了。”

  “你这是做什么?”江澄撑起身子坐起,看向金凌,那孩子已经快赶上他的个头了,江澄看了看窗外,天色已经昏暗了“他没来吗?”

    “没有。”金凌摇摇头,想去安慰几句,却见江澄扬起一抹笑意“冻坏了吧,我去叫人给你弄点热茶。”说罢便起身朝外走去。金凌愣在原地,看着江澄瘦弱的身影,金凌只感到一阵茫然,他舅舅这几日是不是脾气太过好了?

     云深不知处寒室内——

      蓝曦臣已经悠悠转醒,戒鞭带动了之前的旧伤,这让他昏睡了好一段时间,蓝曦臣偏头看向窗外,天已经彻底黑了下去,蓝曦臣连忙起身,刚开门便对上蓝启仁的眼睛“叔父?”

      “我让忘机去看了,那里没有人在等,这个时候了,那人肯定也已经回去了,别再折腾了。”蓝启仁深深叹了口气“你们二人的事情就此作罢,以后休要再提!”

     “叔父,我们二人从未想要过什么结果,只求相知相伴足以!”蓝曦臣跪在地上“叔父,我和晚吟只想今世相伴。”

   “荒唐!就算你们二人顾全大局无意成婚,但这几年来风言风语还少吗!”

     “所以叔父今日拦着我不见晚吟,是想做什么?”蓝曦臣抬眸对上蓝启仁的眼睛“叔父...做了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已经修书一封,让那江澄和你断了来往,以后除了公事,休得再见面。那孩子是个明白人,已经同意了,不过他只有一个要求,这几日想再见你一面。”

    蓝曦臣颤巍巍的站起身子“我要去见他。”

    “忘机拦着他,从今天开始不许他踏出房门一步。”蓝启仁背过身子“曦臣,以后公事有的是机会见面,没必要这私底下再生事端。”

    蓝曦臣看着蓝启仁的背影,将目光看向了眼前的蓝忘机“你当真要拦着我?”

    “兄长,那人,并非良人。”

   “我知你平时素来和他不和,但....”蓝曦臣还想在说什么。

    “兄长,回屋吧。”蓝忘机打断了蓝曦臣的话语。

     蓝曦臣撑着门框才勉强稳住身形,但他总觉得,以江澄的性格这么急的要见他一面一定是要事,他今天就算是爬也得去。

    “让开。”

     “兄长,以你目前的状况,怕是连云深不知处都走不出去,还是回屋吧。”

     蓝曦臣并未理会蓝忘机的言语,径直往前走,蓝忘机拿着剑步步后退“兄长,请不要为难我。”

   “我今日是一定要走的。”蓝曦臣看着蓝忘机,他现在的身体连走路都困难,但是他总觉得,要是不去,他会后悔。

  蓝忘机眼眸微垂“得罪了,兄长。”

  蓝曦臣还未反应过来便被蓝忘机打晕在地,他没想过蓝忘机竟然真的会对他出手,蓝忘机将人抱回寒室,便离开了。

   已经过去了两日,江澄坐在廊下望着天边的霜雪,金凌走上前给江澄披了件外衣“舅舅,要不我去姑苏...”

   “不必。”江澄摇摇头“他不来,想来是蓝家不愿意放人,我又何必上赶着去找不痛快。”

   “万一是泽芜君自己不愿意来呢,他功力深厚,蓝家又有谁能拦得住他。”金凌坐在江澄一旁,眼中流转皆是不满,江澄偏头看了他看一眼,无奈的笑笑“兴许是有别的缘故吧。”

  “舅舅,你就这么信他!”金凌站起身,走了几步又坐了下去“舅舅这段时间天天宅在家里,真是连脾性都磨平了!”

   “好了。”江澄伸手附上金凌的手背“我想睡一会。”

   金凌神色复杂的看着闭目养神的江澄,江澄的手掌冰冷,金凌伸手附上“舅舅...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...”金凌心中隐约有了些猜想,但他不敢想,他只是紧紧握着江澄的手“舅舅...我只有你了...”

   第三日的时候雪已经停了,金凌刚到莲花坞,就看见一个人边摇头边从江澄房里出来。那人抬头见是金凌,先是一愣,紧接着便跑,金凌连忙追了上去,将那人死死的拽住“你跑什么!”

  “金,金宗主别问了!”那人伸手祈求,根本不敢正眼看金凌。

    金凌只觉得莫名其妙“快说,不然我...”

   “我说!我说!”那人还不等金凌威胁,就已经求饶了,金凌松开那人,那人两腿一软,扶着墙壁才勉强站住“我,我是来给江宗主看病的。”

  “看病?我舅舅怎么了!你又为什么看见我就跑!”

    “江宗主不让您知道,所以在下一直躲着您,今日您突然来如此早,在下也是没想到啊!”那人一脸的欲哭无泪,金凌却是感到心中一阵发凉“听你的意思,你已经来了许多次了,我舅舅到底怎么了!”

    “江宗主身中邪毒已经有两年有余,江宗主修为深厚,能撑到如今已经油尽灯枯,我那些药也只不过是帮着江宗主吊着命罢了...”

   “油尽灯枯?”金凌一瞬间脸色苍白,他只感觉耳边一阵轰鸣声,脑中一片酸胀,但又如坠冰窟,从心凉到了脚尖,等那医者离开,金凌都站在原地没缓过神来,他失魂落魄的走到江澄房门口,伸手想要敲门,又把手放下了,他还没想好怎么去面对江澄。

   “金凌?”里面传来倒水的声音,江澄似乎也发现了门口有人。

   “是..是我,舅舅”金凌感觉推门走进去,江澄坐在桌边望着金凌,但是金凌现在只感觉眼前一片模糊,鼻尖一阵泛酸,江澄愣了一瞬,沉默许久才微微开口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“舅舅...是不是因为当时救我那次...”

     “不是”江澄打断了金凌的话,却见金凌攥紧了拳头“不,就是!若不是救我,舅舅怎么会分身乏术被那邪祟伤到!这么长时间我都没有发现舅舅...”

   “金凌!”江澄站起身,还未再多说什么,江澄便感觉喉咙一阵腥甜,就再也没有意识了。

      等江澄再醒来的时候,已经傍晚了,金凌还守在床边,江澄想要起身,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过多的气力,只好作罢“金凌。”

    “舅舅,我在。”金凌满眼通红,江澄只好伸手摸了摸他的头“哭什么,我现在还没死呢。”

    “舅舅,他知不知道这事儿。”

     江澄摇摇头,金凌伸手抓住江澄的手“舅舅,我去帮你找他好不好。”

    “不必,他要是能来,早就来了。”

    云深不知处内——

   蓝启仁几位长辈朝着蓝曦臣源源不断的输送着法力,蓝曦臣还在昏迷,洁白的蓝家校服上面晕染着大片的血迹。旧伤和戒鞭双重催促下,差点要了蓝曦臣的命。

   蓝启仁闭了闭眼,终究还是不忍心的松了口“等他醒来,放他下山。”

   天光破晓,霜雪簌簌,金凌陪着江澄在廊外看雪,江澄微微伸手接住空中的白莹,冰冷的指尖感受到一阵湿润,江澄有些疲倦的依靠在座椅上“阿凌。”

 江澄从未如此喊过自己,金凌有一瞬间有些呆滞,紧接着便是从心底弥漫上来的恐惧,他有些不敢抬头看此刻江澄的样子,江澄却轻轻抱住了他,发丝蹭过金凌的面颊,他只感觉自己的舅舅此刻面色一定苍白到了极致,江澄抱的很紧“阿凌,书信我留在枕下了,云梦的一切事物我也全权交给了旁支。”

    “舅舅...”

     “阿凌现在也是一方宗主了,长大了,舅舅为你骄傲。”

    “舅舅,阿凌可以保护你了...阿凌还没保护过你....”金凌的声音颤抖,仿佛是从哽咽中咳出的血液。

     江澄微微直起身,他看着金凌满眼通红,扯起一抹笑容“小兔崽子,我是你舅舅,从来都是我护着你,哪里需要你护着我。”

    金凌只感觉空气都凝固了,只盼望时间停止,不要让他面对接下来的一切,江澄就那么笑着,然后慢慢倚靠在座椅上,不在动了,像是睡着了一般,在漫天飞雪中无声无息的,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。

     蓝曦臣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,腹部的旧伤和背部的痛感让他几近再次昏厥,但是接踵而来的是心里强烈的不安,蓝曦臣费力的支起身子朝门外走去,蓝忘机站在门外“兄长还是要去吗?”

     “你要拦我?”蓝曦臣目光灼灼的看着蓝忘机,蓝忘机摇了摇头“叔父准兄长下山了。”

    “当真!”蓝曦臣心下一喜,还未超前走了几步,便重重的摔倒在雪地之中,伤口爆裂,猩红的血迹渗出洁白的衣袍,在雪地中开出遍地红花,蓝忘机眼眸一痛,想要伸手,却又想到些什么,又缩了回去了,他并不想蓝曦臣去见江澄。

     蓝曦臣召出朔月,慢慢直起了身子,一步一剑,一步一花,渐渐远去,只留下了雪地上鲜艳的红色。雪不断落下,将那血色覆盖于白色之下。

     蓝曦臣还未走出云深不知处,便远远的看见金凌走了过来,蓝思追追在那人身后,蓝曦臣眼眸一喜,却见金凌满眼通红,他心下一紧,还未询问,金凌已经将手里的信封甩在了蓝曦臣脸上“蓝宗主,这是要去哪儿啊?”

     “金凌你这是干什么!”蓝思追匆忙捡起地上的信封,有些怪异的看向了金凌。

     金凌嗤笑一声“我做什么?我舅舅死了!听见了吗!”

      大概静默了两分钟,蓝曦臣才微微动了一下,他看着满眼通红的金凌几欲开口,但都没发出声音,身上的伤口一瞬间仿佛都在顷刻之间碎裂一般,他只感觉的一阵莫大的疼痛将他覆盖,悲痛席卷了他的整颗心脏,突如其来的难过让他有些喘不上气,他紧紧的攥紧朔月的剑柄慢慢瘫坐在地上。

     金凌这才注意到蓝曦臣的衣服上血迹斑斑,但他也不想再过多询问什么了“我舅舅留给你一封信,是看还是不看在你。”

     “...他怎么会死的。”蓝曦臣从蓝思追手中接过那封信,也只是死死的攥着。

     “....两年前的邪祟,我舅舅中了毒,他一直瞒着我们...今天早上...”金凌没再说下去“我也不想深究你为什么迟迟不来见他,我舅舅也说了他不怪你,你不来也是有你的缘故无法前来,就这样。”金凌说完便走,他不想在这里多呆一刻了。蓝思追朝着金凌追了过去。

     漫天大雪,蓝曦臣攥着那封信就呆坐在原地,直到霜雪覆了满身,去而复返的蓝思追这才赶紧带着人回了寒室,两天两夜,蓝曦臣看着那封信发呆,蓝启仁来看过他,蓝曦臣也没说话,只是直愣愣的看着那封信。

    第三日破晓,蓝曦臣忽然回了神一般,将那封信打开,江澄确实并未怪他,只是对他抱歉瞒着他这么大一件事,自始至终,江澄拒绝婚事,除了二人的宗主之位,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。蓝曦臣只觉得可笑,可笑他二人陪伴五年之久,他却从未发觉过江澄的不对劲。

    蓝曦臣望着窗外的满天飞雪,恍惚间他仿佛在看见江澄朝他笑“蓝涣”


  “晚吟”蓝曦臣喃喃着,他伸手推开门朝着江澄走去,江澄往后退了一步,蓝曦臣踉跄的站起身去探,整个人身形不稳摔倒在地,蓝忘机连忙去扶他,蓝曦臣却一把推开他,他只是呆呆的朝着前面走去“等,等等我。”


“兄长!”

     

 蓝曦臣疯了,在江澄身死的第三日,彻彻底底的疯了。


蓝启仁将寒室周边看管起来,蓝曦臣偶尔出门就望着不远处发笑,时间一长,也无人在看管,只是按时送饭放在一处。

    

  他就那么倒在雪地之中,任由雪花覆盖在他身上,沉重的压不过气来,但他却从未感觉如此自在。



(🙏🏻来迟了来迟了,太忙了忙忘了救命🙏🏻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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